性盛致灾割以永治

不知道一天到晚屏蔽个什么

【莫萨】爱情买卖

又名《我的契约情人》、《摇滚萨列里》

1w1+一发完,依旧文不对题,OOC放飞自我。

米扎flo萨,恶魔!莫扎特×音乐家!萨列里

 

Summary:萨列里站在魔幻电影拍摄现场,开始思考人生。

 

 

 

 

 

 

        1

        一开始萨列里其实是拒绝的。但是架不住同事兼好友的罗森博格多次劝说,达·蓬特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及,好吧其实是最主要的部分:截稿日期的临近。

 

        这就是为什么萨列里现在正站在好莱坞魔幻电影的拍摄现场,开始思考人生。

 

 

 

        2

        萨列里是个作曲家,搞古典音乐的那种,但他最近陷入了灵感枯竭期。眼看死线渐近,自己却一个音符也写不出来,这让他都不敢直视老板约瑟夫每天殷切注视的目光了。于是,达·蓬特闪亮登场,决心救萨列里于水火,而他的救人方式则是:介绍萨列里去一个“朋友的朋友”推荐的聚会活动放松身心,顺带寻求灵感。

 

        “放心,这是一群信仰小众的摇滚爱好者举办的私人聚会,一定能给你带去不一样的体验。听说你这次的稿子和宗教题材有关?”达·蓬特特地加重了“私人”两字,让萨列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充斥成人内容的糟糕联想。其间罗森博格也照例前来劝说,依旧是那些“就算找不到灵感也权当休闲娱乐放松一下”、“你最近绷得太紧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云云,虽然这两位朋友在萨列里心目中都不算多么靠谱,但两个不靠谱程度不相上下的朋友向你提出相同的建议总会让你觉得这个建议,似乎靠谱了那么一点。于是萨列里略微犹豫就接受了建议,并在下班之后按照罗森博格给的地址开车前往聚会地点——夜间聚会,看来确实会很“私人”。

 

        直到跟着导航抵达目的地,萨列里才发现这是一个郊区的废旧工厂,隐约的撞击声正从里面传出。深夜、郊区、废旧工厂、击打音效,种种元素串联让人不由想起许多好莱坞动作电影里的经典场景,如果萨列里再谨慎一点的话,他应该立马转身开车回家,在桌子前迎接死线的到来怎么想也比被莫名其妙卷入暴力活动上社会新闻要好得多,考虑到萨列里天生拥有比一般人高(至少比他的那群朋友们都高)的社会责任意识,还可以再打个报警电话。

 

        但是这次,萨列里在风险和稳健的决策中选择了前者。这大概是那群搞摇滚的年轻人,他乐观的想,出于自己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爱好。最多不过是嗑嗨而已,音乐嘛,疯狂一点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萨列里走进厂房,做好即将面对一群妖魔乱舞年轻人的准备,甚至默认了其中会有几位衣不蔽体、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的迷幻剂爱好者;但这些景象通通没有,厂房内部甚至都不能算是动作片片场。

 

        这简直就是魔幻片——准确一点说应该是宗教题材魔幻片。一群打扮十分非主流的年轻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看倒地姿势刚刚的声响多半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只不过过程大概要比萨列里原先以为的暴力许多;地面用暗红色颜料画上了一个几乎占据整个厂房的魔法阵,大概,萨列里对此没有研究,也弄不懂那些奇怪的符号到底代表什么;空气里飘着点腥味,嗅觉刺激终于让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想道:这魔法阵不会是用血画的吧?

 

        果然还是先报警好了。

 

        萨列里打开拨号界面,在屏幕微弱的照明效果中突然注意到魔法阵中央还站了个人:比较年轻,穿一件风格复古的花哨紫色长外套,金长发,两侧短一些的几缕打成奇怪的卷——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发卷,而是一对金色的弯角。


        简直像在扮演被召唤的非人生物一样。

 

        而这个金发长角的年轻人正热情的向他打招呼:“您好啊,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3

        出于长期与同行交流养成的良好修养,萨列里下意识脱口而出:“安东尼奥·萨列里——”话音刚落,一阵明显的违和感就迎面扑到了他脸上:一群生死不明的奇装异服中央站着另一个奇装异服,并且这个奇装异服身上连一点冲突造成的痕迹都没有,无论是看过的电影剧情还是个人逻辑推理都在明明白白告诉萨列里:这可不太妙。不幸的是,事情发展立即印证了他的想法,金发的年轻人开心的笑起来:“萨列里先生,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契约对象了,请多多关照。”

 

        萨列里一脸懵逼,并选择拒绝理解。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难道你们是在拍电影吗?”如果真是这样,起码自己暂时不用报警了。

 

        “当然不是,这很明显是某种邪恶的召唤仪式不是吗?”不明人士耐心地回答。

 

        “就算这是召唤仪式,你是被召唤的恶魔,你的契约对象也不该是我。那些举办召唤仪式的人呢?”

 

        “都死光了?或者暂时丧失自主能力?他们就躺在您的脚边,您可以亲自查看——总之,现在这里符合契约条件的只有您一个人类。更何况您在我出现之前踏入召唤阵,就等于参与了召唤仪式,当然有资格成为契约候选人。”

 

        萨列里低下头,看见自己一只脚正踩在召唤阵外圈红线上。看来这个图案还真是用血画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清理,自己还准备月底演出的时候穿这双鞋呢。在萨列里开始自暴自弃发散思维时,恶魔继续用热情的口吻解释:“当然您只有一只脚踏入召唤阵,理论上并没有献上整个灵魂,所以也不是非签约不可,只要让我收取您参与仪式的部分就可以了。放心,现在的灵魂切割技术很完善的,微创无痛,只需要锯掉您三分之一多点的灵魂,您就可以继续和其他人一样生活啦。”

 

        “那,锯掉灵魂会怎么样?”

 

        “这个嘛,灵魂的损伤往往都会直接投射在身体上,三份之一灵魂缺失大概就是智力损伤、海马体及脑前叶受损以及部分肢体功能丧失?”

 

        “这还不如和你契约呢!”萨列里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而听到这句话的恶魔高兴的吹了声口哨,一个响指下去——世界并没有毁灭,只是凭空出现一张、应该说一摞纸。那摞纸像阿拉丁的魔毯一样平稳飞到萨列里面前,萨列里低头看了眼,第一张的封面用加粗黑体写着:灵魂契约合同,下方还有合同编号、甲方、乙方等各种信息,俨然一份格式正规的合同书。

 

        “不放心的话您可以去找您的律师帮您参考,当然我们不建议将没有直接或间接参与召唤仪式的普通人牵扯进来。”

 

        萨列里扯了扯嘴角,悻悻道:“还是算了吧,能不能简单点告诉我这么多页合同都在讲些什么?”

 

        “其实很简单,按照合同条款我需要帮您达成愿望,而事成之后您的灵魂将归我所有。如果直到您自然死亡都未能达成愿望,则将根据愿望完成度和您的主观意愿、并参照地狱相关条例对您的灵魂进行拆分处理——和恶魔签订契约的人类当然是不可能上天堂的;如果您是自杀的话,那您的灵魂就将无条件完全归我所有了。所以,现在请说出您的愿望吧,我们可以就您的愿望内容进行细节商讨。”

 

        “好吧,”萨列里平复了一下心情,像应邀站在台上演讲时一样尽力保持字正腔圆:“我希望世界和平。”

 

        恶魔很不给面子的噗嗤笑出声。“您的回答真是太经典了,地狱出版的《愿望管理基础》里都把它作为经典案例来教导小恶魔们,面对顾客的刻意刁难要保持平和心态认真回复啦。对此的官方说法是,您的愿望本质上是以您支付的灵魂为代价实现的,想要全世界的人类都和平共处,恐怕只有上帝他老人家的灵魂分量足够;当然我更愿意提供一种更加实际的非官方说法:我做不到,恐怕连上帝都不能做到,而就算我能够做到,大概也会像很多人类作品描述的那样通过恶魔的方式实现——将人类全部灭绝,人类不复存在,自然也就达到长久的和平了。”

 

        “但是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

 

        “这点不用担心,我们主动提供两个月的合同试用期,”恶魔热心介绍起合同所包含的各项服务内容,“请您务必在两个月内确定您的愿望,否则就将视为您主动放弃许愿全权利了哦。”

 

        萨列里此时此刻终于发现在自己听对方扯了这么多、在第一时间就自报家门之后,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所以能告诉我我的契约对象的名字吗?要是两个月试用期不满意我还可以去投诉你,维护我作为甲方的正当权利。而且我听说,恶魔的名字往往能够体现出他们的地位和力量?”

 

        其实根本不是听说,而是他看了这么多小说电影和电视剧里的套路。然而恶魔一脸严肃的纠正了他的错误认知:“名字早已不能代表什么,就像您叫安东尼奥·萨列里,难道您就是音乐家了吗?您知道现在地狱每世纪的新生儿中有多少都被父母取名叫路西法吗?”

 

        萨列里平静的说:“我不知道有多少恶魔叫路西法,但我确实是个音乐家。”

 

        恶魔似乎在一瞬间遭受了冲击,但他很快恢复保险推销员一样的笑容继续解答萨列里的疑问:“好吧,按照规定,恶魔的真名只有在正式签约之后才能告知契约对象。不过如果您仔细看过合同的话,就会发现契约对象的权利之一就是可以给恶魔起一个合您心意的、作为合同履行期间恶魔在人间代称使用的名字,第102到105页。这个名字可以是您去世的亲人、分手的初恋、甚至一生的宿敌、憎恶的对象、或者邻居家的狗,当然后面三个选项不推荐选择。”

 

        “很好,”萨列里愉快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了。”

 

        “哎?”

 

        “难道你还想让我叫你约翰·列侬?”

 

 

 

        4

        其实萨列里不是没想过叫恶魔约翰·列侬,但仅仅几秒钟之后这个选项就被他彻底排除了。他觉得给一个恶魔起这么一个名字简直有辱约翰·列侬的名声——还不如邻居家的狗叫这个呢。

 

        没错,别看萨列里表面是个高贵优雅的作曲家兼乐团指挥,还能唱几嗓子男高音,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一直有个摇滚梦。在过去二十多年对音乐的漫漫求索中,萨列里逐渐发现,古典音乐完全无法激发出他的全部热情,而摇滚,只有摇滚,能让他沐浴在音乐之神洒下的光辉中、让他整个身体连同灵魂都仿佛燃烧起来,摇滚才是他的心之所向,是他的精神追求、灵魂归所。他开始梦想成为一名摇滚音乐人,画烟熏妆、涂指甲油,和乐队成员一起狂甩电吉他,或者在昏暗迷乱的灯光效果中被一群同样打扮前卫的伴舞簇拥着登台演出,收获台下观众的口哨和尖叫。

 

        但萨列里不可能改行去做摇滚。他不能辜负伽斯曼老师的栽培,不能愧对老板约瑟夫的器重,也不能让对自己满怀期待的同事和学生们失望,所以只能凑合着搞搞古典音乐,继续现在看似完美的生活,然后趁着工作间隙给左手涂点黑指甲油,再在月底演出登台前用洗甲液洗掉。

 

        想到这萨列里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为自己还未踏出第一步就已经死去的梦想,然后看着莫扎特用疑似魔法的操作把自己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现代人:长发和犄角变成了一头卷曲的金色短发,身上的衣物也变成了这个季节年轻人常穿的T恤牛仔裤配运动鞋。只见这个现代版本的恶魔十分自然地走到萨列里停在工厂外面的车前,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副驾驶座,还不忘体贴地解释:“不用担心,这就是您的车,您的锁也没有问题,我刚刚使用魔法打开了您的车门;当然我也顺便用魔法黑掉了附近的监控,所以请您放心,今天这里发生的事绝对查不到您头上。”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车,萨列里默默想着,并为魔法的便捷程度感到了那么一点点震惊。

 

 

 

 

        5

        “所以我的社保卡号、出生证明、受教育证明和其他身份信息呢?”

 

        “没有。”

 

        “您给我取了名字,却没有准备好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

 

        “这种事情你用魔法解决不就行了吗?”

 

        “魔法是用来干这种掉价的事情的吗!”

 

        那你刚刚用魔法开车门黑监控就不掉价了?但这次萨列里忍住没问出口,他选择转变谈话思路:“或许我们可以去拜托我的老板约瑟夫给你弄个假身份。关键在于我们要怎么说服他,让他相信你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并且恰好需要一个假身份的人类?”

 

        “就说我是你的远房表亲,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被人追杀的前男友?要不然私生子也可以?”

 

 

 

 

        6

        最后恶魔,应该叫他莫扎特了,还是用魔法给自己弄了个假身份: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两年,作曲专业,来自萨尔兹堡,家里还有父母和一个姐姐。出于对契约对象的关心(自称),现在莫扎特不仅吃住都在萨列里家,还天天往萨列里公司跑,弄的全公司都知道萨列里有个来自萨尔兹堡、前来投奔他的——“网友。没错,我和萨列里大师是在网上认识的,他的ins内容十分吸引我,于是我给他留了私信。”莫扎特总是这么对公司里的每一个人解释,但是大家都知道萨列里的ins通常都是一些意味不明、模棱两可的内容,比如“杀人交响曲”——谁能弄懂这是个什么玩意?就连把萨列里一手带出来的伽斯曼老师估计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完全理解。

 

        “看来他们确实很有共同话题。”这成了萨列里广大同事的一致心声。

 

        而对达·蓬特和罗森博格关于他那天行程的询问,萨列里也据此底气十足的回复说:“我那天去接莫扎特了,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要来维也纳,我半路上直接改变的路线,下次有机会再推荐给我吧。”但自己这辈子肯定都不会再去了。

 

 

 

 

        7

        渐渐地萨列里发现,作为一个恶魔,莫扎特不仅有出色的外表和高超的社交技巧,在音乐方面竟然也颇有见地——准确的说这个恶魔拥有堪称人类无法企及的、令人惊羡的音乐天赋。可惜莫扎特不肯把这些用在正道儿上,否则他可能已经在YouTube上蹿红或者出道成为歌手什么的,他就只是靠着这些把公司里的女同事们都撩了一遍,成功让萨列里平均每天至少收到三个女同事的搭话——当然都是询问莫扎特的。这一切对萨列里而言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莫扎特帮助自己成功度过了截稿期,如果不是他还坚持作为音乐家的操守的话,完全可以让莫扎特代笔,创作出一部轰动维也纳、甚至轰动全世界的作品来。

 

        就这样,莫扎特在公司女性间的人气越来越高,连老板约瑟夫都开始在某次例行谈话结束后向萨列里询问莫扎特的情况:“特蕾西亚最近想找一位音乐教师,而她碰巧听说了莫扎特的名字,并向我提出希望能由这位先生前来教导自己。我听说他现在暂住在您家,所以想先向您征询一下意见。”

 

        天呐,这位特蕾西亚小姐、约瑟夫的掌上明珠,她平均一个月也来不了公司一次,莫扎特是怎么和她也搭上关系的?“虽然您可能觉得我说这些话有所偏颇,但我还是要说:莫扎特在音乐方面确实有着连我也无可比拟的天赋和才华,只要接受一点关于如何教授学生的指导,他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老师。更何况他是个英俊又讨喜的年轻人,公司里的女士们都挺喜欢他的。”

 

        “好吧,请容我再考虑一下。”眼看约瑟夫的目光渐渐沉下去,萨列里知道莫扎特八成不会得到这个差事了——约瑟夫怎么可能允许一个英俊迷人、在第一次见面就让特蕾西亚记挂的男人继续接近自己女儿?

 

        总算解决掉一桩麻烦,萨列里走出上司办公室,忍不住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试用期体验极差。然而还没等他酝酿一点忧郁情绪出来,就被来等他下班的莫扎特迎面抱个满怀。

 

        “大师我可真是太伤心了,您竟然暗中破坏您的上司对我的印象、让我失去了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

 

        说得好像你真的在乎似的,萨列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莫扎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拍下去:“别闹了,你难道还想在这里伤透更多女性的心?”

 

        “大师您怎么能这么说!向撒旦发誓,我对每一个同我交谈的女孩子都是真心实意的!”萨列里决心一点也不相信恶魔那张涂了蜜的嘴。莫扎特将环抱改为挎着萨列里的手臂,低头在西装衣袖上嗅了嗅,快速催促道:“大师我们快走吧,您的上司将来八成要下地狱!这里的烟味儿太浓了,连您衣服上都是,真让人受不了。”

 

        “难道你不抽烟?”萨列里有些惊讶。

 

        “当然啦,地狱可是禁烟区。”

 

 

 

        8

        莫扎特继续在公司女性内部保持着高人气,不知道他最近和她们说了什么,虽然萨列里依旧经常从女同事们的闲谈间听到莫扎特的名字,但已经没有人会来找他询问有关莫扎特的事了。日子就这么断断续续过去一个多月,直到有天萨列里结束加班,却没有看见往常这时候都会来公司等他一起回家的莫扎特。

 

        虽然有点诧异,但萨列里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坏不过是莫扎特又找了一个新的契约者然后决定把自己踏进召唤阵的三分之一多点灵魂取走,不就是智力受损、海马体及脑前叶受损加上坐轮椅吗?自己可……不,果然还是承受不来……萨列里胡思乱想了一路,所幸没出什么事故让莫扎特提前不劳而获。他把车开进院子,却看到莫扎特正站在门前草坪上和一个漂亮的棕发女士说话,角度问题他看不到莫扎特的脸,但能看见棕发女子精致面孔上明显属于悲伤的情绪。


        这个恶魔又踩坏了我的草坪!大概是看惯了莫扎特的轻浮作风,萨列里第一反应只有自家上周才请人修理过的草坪正惨遭蹂躏,并毫不意外地抱怨出声。注意到这边的声响,莫扎特扭头看了萨列里一眼,快速对棕发女士说了什么,萨列里可以肯定那位女士的表情因为这些话明显顿住了,她抬头朝萨列里的方向望了望,最终依依不舍的快步离开。莫扎特却仿佛一切如常的走上来,像那些借火搭讪的路人一样屈起手指敲敲车窗,隔着玻璃对萨列里低头露出笑脸。

 

        这么对待一位女士显然是不得体的,尤其考虑到那位女士极有可能是莫扎特的众多仰慕者之一——即便果断拒绝一位女士要比给予她虚假的希望所带来的伤害小得多,但拒绝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不是?萨列里从离开公司起就没安分过的脑子继续胡乱思考着,任凭莫扎特和往常一样亲昵地拉着他一起进门享受今天份的晚餐。

 

        第二天,莫扎特继续在下班时间缺席,这让萨列里已经做好了家门前出现陌生女士以及草坪再次遭受破坏的心理准备,但事实还是令他小小的失望了一下,虽然紧接着就是更大的惊喜,或者说,惊吓——相信任谁下班回家一推门看到一个陌生人坐在自家客厅里,都无法继续保持心态平和。

 

        没错,一位栗色头发的女士——自然也是个美人——正坐在萨列里家的沙发上,而莫扎特就坐在旁边一脸殷勤的给这位女士递蛋糕。


        !!那分外眼熟的包装,那金色的外表,以及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咬下去的绵软构造,这明明就是之前自己和莫扎特一起去买的芝士蛋糕,他特地留着准备今晚回来吃的!萨列里感觉自己根本无法平静,莫扎特不愧是出身地狱的家伙,在外面惹下一大堆风流债,让她们一个二个都找来自己家,现在还拿着自己的蛋糕招待别人!负分!试用期评价绝对是负分!

 

        见萨列里进门,那位女士戏谑地朝他看了一眼:“沃尔夫冈,你不该拿这位先生的蛋糕来招待我,我猜现在你在他心里的评价恐怕要跌为负分了。”而莫扎特呢?莫扎特对此的反应简直就像黑帮电影中跟在大姐头旁边鞍前马后的小弟一样,赶忙顺着不知名女士的意思转头向萨列里打招呼:“大师您好啊!真高兴看到您回家,赶快来吃蛋糕吧!”

 

        萨列里感到一阵不爽,所幸多年的修养帮助他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并促使他按照结交陌生人的一般流程主动伸出手打招呼:“您好,我是安东尼奥·萨列里,莫扎特的朋友。”

 

        听到萨列里问候的陌生女士也从容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回应道:“您好,萨列里先生。您可以叫我南奈尔,我是沃尔夫冈的姐姐。”

 

        原来是姐姐吗……等等,姐姐?原来莫扎特的假身份上写在家乡有个姐姐竟然是真的?那这个恶魔难道还真有一对父母?果然只要莫扎特在场,萨列里的脑子就永远无法停止思考。

 

        南奈尔女士收回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而看向莫扎特:“你来人间也不给爸妈留个信,他们发现你不在地狱的时候想到我正好也在人间,于是拜托我顺道来看看你。”

 

        好吧,他还真有父母,萨列里漫无目的的想。

 

        “爸爸知道我在人间的落脚点了?”莫扎特高亢的声音紧随其后——尤其要考虑到他平时说话就挺情绪饱满的,这次的声音明显堪称震惊。

 

        “不,他还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拜托我了。是康丝坦斯告诉我你的地址的。”

 

        “好吧好吧,我真好奇她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莫扎特嘟囔着,“长翅膀的家伙们总是消息灵通。如果姐姐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允许我和大师改日再去拜访您,现在我们要开始做饭了——当然只有两人份。”

 

        萨列里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做晚饭,当然不是说他厨艺不好,虽然达不到大厨水准,普通的一日三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萨列里的晚饭同常只有甜点——没错今天份额正是那个被莫扎特拿来献殷勤的芝士蛋糕,而莫扎特同常不会对晚饭提什么要求,考虑到他的实际身份,萨列里有理由相信他就算不吃任何东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奈尔对这明显的逐客令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在起身推门离开前对萨列里微笑着晗首:“沃尔夫冈承蒙您照顾了。”

 

        与莫扎特一起目送走又一个不请自来的女士之后,萨列里对刚才发生的对话信息认真过滤,终于找到问题所在:“康丝坦斯是谁?”

 

        当然,在发问之前他的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答案:这位名叫康丝坦斯的女士多半就是昨天在自家门前和莫扎特交谈的那位。而莫扎特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也确实印证了萨列里的猜想,恶魔当即换上一副撒娇的口吻恳求:“我的好大师,求您了,您就别问这个问题了。不如我们今天出去吃吧,就去隔壁街区新开的那家店,听说他们的草莓千层塔很不错,我请客,我保证!”

 

        毕竟是莫扎特的私人感情生活,左右和自己无关,萨列里想着,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莫扎特哪来的钱以及明天会不会又有一个陌生女士出现在自己家等一系列问题。他愉快的向甜食屈服了。

 

 

 

9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吧,其实萨列里并没有找到能够准确形容当下情况的这么一句话,总之就是,当你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超自然生物以后,你就别想摆脱这些超自然相关的纠缠了,典型的故事套路不是吗?

 

        现在他正和莫扎特在地铁上体验4D环绕立体声的好莱坞特技——萨列里当然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特效演出,而是真实的超自然力量,只能说,大概好莱坞编剧或特效师里也混入了这些非人类从业者。

 

        在送走南奈尔之后,他决定和莫扎特一起乘地铁出门吃晚饭,因为莫扎特提议两人放弃开车并在饭后继续去附近的酒吧喝两杯——一家摇滚酒吧,萨列里根本无法拒绝。然而当踏上地铁,还没说两句话,莫扎特的表情就突然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说实话这种表情萨列里只在刚刚莫扎特提到父亲时在他脸上看到过,所以也不能确定自己对惊恐的判断准不准确。总之,莫扎特明显受到了惊吓,具体体现在他完全褪去了平时那副游戏人间的样子,用堪称震惊的声音脱口而出:“阿洛伊西亚?”

 

        被莫扎特称作阿洛伊西亚的是个黑发的高挑美人,她只是站在那儿就流露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而这明显的气质也让萨列里在心里默默将她划为了非人类。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地铁快速驶出站台进入漆黑的地下隧道之后,车厢顶部的灯管就开始电压不稳似的齐齐闪动,一切就像好莱坞电影的经典过场,在一片轻微的电流声中,萨列里发现车厢内只剩下他、莫扎特和那位阿洛伊西亚。

 

        好消息是莫扎特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并开始从嘴唇里吐出甜蜜的话语:“哦,亲爱的,我的音乐天使,真是好久不见。”

 

        坏消息是阿洛伊西亚似乎对此免疫。“好了,别担心,我只是听康丝坦斯说你交了个男朋友所以过来看看。我还有公务在身,没空再在这陪你玩甜言蜜语过家家的游戏。”

 

        好吧,又有个好消息:阿洛伊西亚明显不准备对他们做点什么,而这让莫扎特如蒙大赦:“阿洛伊西亚,您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美丽并且高尚、大度,关于康丝坦斯的事情我很抱歉,真希望过段时间能够和大师一起前去看望她。”

 

        萨列里很想说为什么你拜访姐姐、拜访康丝坦斯都要捎带上我,明显在这方面你才是更受女士欢迎的那个不是吗?但鉴于当前状况,他忍住了,甚至尽量降低呼吸的声音来契合现在的气氛。阿洛伊西亚对此似乎并不太在意,只是冷静地说:“不必了,我由衷祝愿你这段感情能够长长久久、最好持续到审判日来临。”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灯光闪动,他和莫扎特重新站回熙熙攘攘的乘客中,而阿洛伊西亚毫不意外的消失了。

 

 

 

        10

        “莫扎特,那个阿洛伊西亚到底是谁?”潜台词是为什么你这么怕她,难道她其实是你妈?别误会,萨列里并不是一个喜欢对人评头论足充满八卦精神的人,连最终问出口的这句话都还是他忍无可忍、决定无须再忍的结果。

 

        “额,她是音乐天使——别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发誓我们之间是健康的、正常的、符合大多数人类定义的前男女朋友关系,”莫扎特眼见萨列里的思维即将跑偏,赶忙解释,“她是真正的天使,长翅膀的那种!”

 

        “所以你不仅是个恶魔,还和天使谈恋爱?”上帝啊,这都是什么狗血剧情展开。

 

        “嗨,我不仅和天使谈过恋爱,恶魔、半恶魔、人类、塞壬……总之还是让我给您解释清楚这一切吧!阿洛伊西亚、康丝坦斯、南奈尔——毕竟良好的沟通和对等的信息是与客户合作的关键,我都打听清楚您在三年前被甩后单身至今了,于情于理您都应该多了解我一些才是。”

 

        萨列里对莫扎特丰富的过往情史不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很难有人真正做到拒绝八卦,这可是人类社会中社交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在对方愿意主动给自己解说其中的一部分,萨列里也挺乐于接受,说不定这就是那个恶魔情史中最精彩的部分呢。

 

        而莫扎特永远不会承认事实确实如此。他开始换上平淡的口气陈述过往:“如您所见,阿洛伊西亚是个音乐天使,她拥有整个地狱都无人可比的歌喉——恐怕也只有亡灵之海的海妖可以媲美了。而我恰恰对音乐保有那么一点超出其他恶魔程度上的爱好,所以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准确的说是听到她开口后的第一声,我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当时我以人类的身份混迹人间,而她起初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我不过是个有点儿音乐才华的普通人,但她仍旧决定以同样的爱回报我,直到我向她坦明身份都不曾改变。”

 

        “然而很快我在人间的事务完毕,不得不回到地狱报告进度,准备重返人间时却被某些事情牵绊住导致无法离开,等到我再次回到地面上,时间已经过去了近百年,文艺复兴都结束了!而阿洛伊西亚,显而易见,也已和另一位男士共沐爱河,徒留我孤身一身。”

 

        但是从对方的角度来看,这大概是新交的男朋友突然消失上百年所幸自己最终放下心结展开新恋情的故事?萨列里想着,选择不去问莫扎特待在地狱的那段时间到底有没有和那里的女士发展出点什么,直觉告诉他不会得到什么好答案。

 

        “而康丝坦斯,可怜的小康丝坦斯,她是阿洛伊西亚的妹妹。没错,她也是个天使,而且我第一次见到阿洛伊西亚时她也在场,和阿洛伊西亚相比,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天使,没有任何音乐方面的才能,我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她,直到我和阿洛伊西亚分手后的那次见面,她主动向我告白。”

 

        “然后你就答应她了?”萨列里自觉已经看透了莫扎特的本质,爱情骗子活该被打。

 

        “我向您保证过,我对任何一位女士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我既然答应和康丝坦斯交往,那就是真的爱上她了。我们在那之后度过了一百多年的平稳交往期,后来甚至在双方都以人类身份暂留人间期间结了婚!然而我的父母,准确的说是我父亲,一直不怎么满意这桩婚事,相应的,天堂那边也不怎么看得上我。再后来,和阿洛伊西亚的结局一样,当时我被召唤经手的一桩灵魂交易因为某种原因被迫终止,我的甲方自杀了,而我虽然获得了他的灵魂,却不得不回到地狱,那是十八世纪末,我从那时起就被父亲禁足,直到二十一世纪才重获自由,这期间只能让南奈尔帮忙托信告诉她别再等我。至于南奈尔,她真的就只是我姐姐,而且南奈尔也并非她的真名,您想要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目前恐怕只能选择和她签订契约,当然我是不会允许您这么做的!”

 

        “所以你现在算已婚人士?”

 

        “当然不是,”莫扎特连忙解释,“我是说,严格意义上讲,在我回到地狱的时候,我的人类身份就‘死去’了,非要说的话我甚至不能算作离异人士。康丝坦斯只是听说我来到人间后是放不下心过来看我,就在昨天,您看到了的,我能怎么办呢?只好再次告诉她赶紧忘了我去找一个不会让她伤心的男士重新获得快乐吧。”

 

        “也就是说你抛弃了一个等了你两百年的女士?”

 

        “就算是在地狱,消失两百年也可以申报失踪了!何况我刚回地狱没多久就发现这次禁足不会仅仅持续一二十年,于是主动提出结束这段起码两百年内没有未来的感情,所以根本不存在康丝坦斯等了我两百年这个说法!我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坚持要见我一面,但又不能告诉她两百年过去我依旧爱她如初,我可不能欺骗她的心意不是吗?”

 

        好吧,这么说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是觉得莫扎特,嗯,“您真不愧是个恶魔。”

 

        “大师,我就把这句话当做您对我的恭维好了。所以您这是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

 

        “您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了!”即便是晚高峰的人群也无法阻挡恶魔,莫扎特用他非人的怪力扑上来紧紧勾住萨列里的脖子,简直像个和家长撒娇的孩子。

 

        而萨列里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一整季的内容。“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男朋友了?”

 

        “我刚刚给您讲阿洛伊西亚和康丝坦斯事情的时候啊,我跟她们以及我姐姐都说我现在有个男朋友,指的就是您呀!您还答应陪我一起去拜访我姐姐了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根本没有和我说清楚……更何况我连你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我还没签下合同不是吗?”明明就是自己在理,面对莫扎特过分的热情,萨列里却还是有点百口莫辩的感觉。

 

        “好吧,您赢了,”恶魔像无尾熊一样沿着萨列里的身子瘫下来,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您这下彻底地让我心碎了,我不得不告诉您,如果您现在拒绝签下合同并虔心忏悔的话,您死后的灵魂归属将由地狱和天堂两方商议决定,217页到218页。”

 

        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为此心碎似的。萨列里费力从莫扎特的环抱中抽出手虚握在下巴下咳嗽两声,继续说:“但我其实是有想实现的愿望的——”比如成为摇滚歌手。摇滚里可有不少偏向恶魔的作品不是吗?

 

        “那您可以在合同上写想要同我一起实现愿望——非官方提示,”莫扎特整个人都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重新电量满格,“当然,写选我做男朋友并实现愿望也是可以的!”他迅速双手捧起萨列里的脸献上热情的亲吻,感谢当今社会的开放与包容,即便两个大男人当街热吻,地铁里的乘客依旧镇定自若,顶多有几个抬起头瞥一眼就继续低下去自顾自打发时间。

 

        现在,萨列里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扶住身后的护栏来支撑他和他男朋友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与一个恶魔的重量,“何况地狱听起来也没那么糟糕,你说过,那里是禁烟区。”

 

—end—

 






地狱是禁烟区这个梗来自《好兆头》。

 

结局就是他们开始一起创作《摇滚莫扎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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